陆行舟扯了几张湿纸巾帮她擦手，擦完把纸扔进垃圾袋里，掏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打电话。

    对面不知说了什么，陆行舟问，

    “今天能安排吗？”

    对方给了回复，陆行舟眉心漫上悦色，

    “下午三点，我的人过去。”

    楚烟难到跪地无门的事，陆行舟三言两语搞定了。

    他挂了电话，垂眼看她，

    “我和那边打过招呼了，下午三点，你安排人送东西进去，我会让人在看守所门外接应。”

    楚烟没忍住鼻子一酸，吧嗒掉下两颗眼泪，正好落在陆行舟衬衫袖子上。

    她忙不迭拿纸帮他擦，

    “对不起，没控制住，给你弄脏了。”

    楚烟觉得屈辱又无力，她想救自己的父亲只能用这种方式。人又不是机器，谁能做到说不要尊严就真的不在意了呢。

    陆行舟难得耐心多了点，抬手帮她擦眼泪，

    “担心了？”

    他不知道楚烟不是哭这个，以为她是因为担心楚正国。

    楚烟很快收拾好情绪，

    “陆行舟，我爸爸那边，流程什么时候走完？”

    陆行舟实话道，

    “这个不好说，毕竟是涉及三个亿的经济大案，哪里有那么容易放人，总要条条款款都查清楚，出了事没人担得起这责任。”

    楚烟哭过，眼圈红着，楚正国出来之前，她这颗心总归是悬着难以放下，

    “那你估计一下，大概多久有结果？”

    “快则一个月，慢则半年，那帮老头子的办事效率不高，这个谁也说不清，说不定就卡在哪一环上，卡个十天半月。”

    楚烟哽了哽，

    “知道了，谢谢。”

    她往窗外看了眼，趁现在周围没人，迅速从他车上下来。

    正午的阳光刺眼，蝉鸣聒噪。

    楚烟下了车，先给秦美岚回电话，

    “妈，陆行舟那边安排好了，下午三点，你带上东西到看守所，他的人会在那里接你。”

    秦美岚语气轻松道，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找陆行舟能搞定。”

    “先不跟你说了，我这边工作要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剧组的第一场戏是女主被恶毒女配推下池塘，落水后重生。

    整个剧组只有韩相宜是自带化妆团队来的，光妆容就做了快两个小时，确定她落水后不晕妆，展现出来的还是盛世美颜。

    楚烟把下场戏的台词润色了下，交给导演，导演看了比较满意，

    “小楚，你坐这和我一起看，你是编剧，我希望这部戏拍出来，与原著所表达的情感不要有偏差，稳住原著粉。”

    “好的，金导。”

    楚烟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，看着导演监视器里拍到的画面。

    彼时，韩相宜已经第三次被推下水，偏偏没有拍出导演要的那种效果。

    金导在圈子里出了名的爱较真，对自己的作品容不得半点瑕疵，他不满意，就是一遍遍NG。他拍的每部戏都是人人称赞的大制作。

    刚刚的那一遍，金导又失望摇头，

    “小楚，你觉得怎么样？”

    楚烟不敢说，其实她写这个主角的设定前世是柔柔弱弱，逆来顺受的大美人，被害重生后心境就变了，整个人黑化。

    韩相宜完全没有表达出来那种反差感，被从水里救出来重生后仍然是一副人畜无害，人人可欺的无辜脸，黑化全靠妆容支撑。

    韩相宜本身就不适合这个角色，不知道在选角时是不是有陆行舟的暗箱操作。金导那样的专业导演，应该有选角的敏锐嗅觉，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。

    “金导，可能开机第一天，韩老师还没进入状态。”

    金导叹息，

    “她确实没进入状态。”

    拍了一下午没有半点进展，眼看着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，金导眉心横了下，拿起对讲机讲话，

    “先休整十分钟，韩相宜过来一下。”

    约莫两分钟后，韩相宜裹着毛毯过来了，身后跟着化妆师，助理还有经纪人等。

    韩相宜看了眼楚烟，眼神委屈喊了声，

    “金导，你找我？”

    金导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严格，脸色看上去实在不算好看，抬眼看着韩相宜，碍于陆行舟的脸面欲言又止，难听的话咽了回去，

    “小韩呐，你不是第一天拍戏了，我觉得这场戏它挺典型的，你回去查查资料，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可以学习下。

    今天这场戏就先用替身吧。

    你和小楚好好聊一下，试着融入这个角色，带着感情去拍。

    我希望你明天会是一个新的状态。”

    韩相宜被推下池塘三次，喝了一肚子臭水，到头来拍的戏一场都没过，还被导演这么委婉地训了一顿，胸腔里的委屈上下翻滚着。

    “金导，那我先回去换衣服了。”

    韩相宜裹着毛毯，脸色难看，她拍这几年戏来，还没这么委屈过。

    像这种落水戏，她都敬业到亲自拍了，到头来导演还是要用替身，难道她一个坐拥百万粉丝的一线流量小花，演技还不如一个名不经传的替身吗？

    晚上吃饭时，楚烟也没见到韩相宜。

    她猜，韩相宜大概是臭水喝饱了，吃不下饭。

    楚烟饭后在楼下溜达一圈准备回房间，韩相宜从她身后走过来，轻轻拍了下她肩，

    “烟烟，聊一会儿。”

    楚烟回头，看到韩相宜眼圈着，像是哭过。

    “找我聊剧本？”

    除了工作之外，楚烟觉得自己与她没什么可聊的。

    提到剧本，韩相宜胸腔上涌，吐出一口闷气，

    “烟烟，落水的剧情是你后来新加的吧？我知道你讨厌我和陆行舟在一起，但现在是工作，你大可不必把个人情绪带进工作中。

    毕竟这么整我，你也得不到什么好处。”

    楚烟一脸诧异，有种被强行喂了只苍蝇的感觉，

    “韩相宜，你在说什么鬼东西？女主落水是这部剧关键的转折剧情，作为一个演员，你究竟有没有认真看过剧本，拍戏之前不会连剧情是什么都不知道吧？”

    韩相宜永远是一副生不起气来的好欺负模样，

    “你别急，我只是就事论事。我是演员，有我的职业素养，自然不用别人来教我怎么做。是不是你和金导说了什么，导致我的戏一直NG?”

    楚烟有点生气了，

    “说实话，真要就事论事，我觉得你撑不起一个大女主，可能女主三姑姥姥家的丫鬟比较适合你。”

    韩相宜气得顿下脚步，眼圈比刚刚更红了，

    “烟烟，你这么说就有点过分了。我……”

    韩相宜声音哽咽起来，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。

    两人聊得认真，谁也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陆行舟的声音打断两人对话，

    “哟，吵起来了？”